講座紀錄-楊照《聽見浪漫》第七堂:李斯特《葬禮曲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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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ug 4, 202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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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題:談典故-李斯特《葬禮曲》

日期:2016/12/18

地點:臺中國家歌劇院小劇場

策劃及主講/楊照

鋼琴演奏/江恬儀

背譜演出、大師班、鋼琴獨奏會創始者

李斯特可說對現在的所有琴音樂影響力極為深刻。在他年輕時的1830年代,到處進行獨奏音樂會時,李斯特的音樂會不能只準備一架「pianoforte」(當時的鋼琴並不能稱為鋼琴,因為並非全是用鋼打造的,只有琴弦為鋼製,在此稱為pianoforte),而李斯特幾乎每次演奏,都可以把這脆弱多琴彈到炸開。

現代鋼琴一根弦就要約400磅的張力,當時代僅能以木頭打造的情況下,加上李斯特演奏時的力道與技巧,就會發生當場炸開的「盛況」。

因為李斯特的關係,鋼琴才能快速成熟發展成如今的「鋼」琴。也因為李斯特的關係,如今才有了「背譜演出」和「獨奏會」。

李斯特不論彈什麼曲子,都絕對不帶譜上台,以炫耀他能夠記得所有的譜,不過這點也「遺害」了之後的所有音樂家,尤其是鋼琴獨奏會 — — 都必須背譜彈奏。

此外,舞台上以觀眾角度來看,鋼琴家坐在琴的左邊,這也是李斯特訂定的。還有「大師班」的模式也是來自李斯特,而且他相當慷慨、教學生的數量非常多,甚至以他從不向學生收費為傲。

當他在威瑪時,如果你沒讓李斯特指點過,大概沒人會說你是彈鋼琴的。這也是為何之後幾乎所有學鋼琴的學生,幾乎老師都能追溯到李斯特。

根據聖桑的回憶錄,裡面寫道聖桑帶著他的第三號鋼琴協奏曲,要去給李斯特看。當時李斯特正在編修校對曲子,因此把聖桑的樂譜訪在自己正校對的曲子旁,而且一副沒認真看聖桑的譜的樣子。

幾分鐘後,李斯特開始在鋼琴上視譜演奏聖桑的曲子,聖桑一聽驚為天人,李斯特竟然談得比他還好,接著甚至直接視譜在鋼琴上演奏協奏曲中給樂團的總譜,儼然把這首曲子變為鋼琴獨奏;同時,李斯特也一邊告訴聖桑曲子可如何調整,聖桑筆記都還沒做完,李斯特馬上回到他本來正在編修的稿子。

因為這樣超人般、精力旺盛的能力,李斯特一輩子像是活了別人好幾倍的長度。不過,也因為他寫了太多作品,所以導致今天很多人會理所當然認為:李斯特作品這麼多,但好的只有那幾首。

現在鋼琴家會灌錄的李斯特作品,和他一生實際的作品量實在相差太大了;然而真的去看李斯特的所有作品,其中很少是他真的草率而做的。

前、後半期截然不同的人生

李斯特的生平大約可切分成兩半,前半期的他,是被全歐到處受邀演出的年輕鋼琴家。他的音樂會前排總是坐滿貴族婦女;他不但會把鋼琴彈到炸,有時還會彈到一半摘下手套往觀眾席丟,據傳個性孱弱的女性常聽到昏倒。

李斯特也有各式各樣的炫技方式,也是從他開始,鋼琴音樂會時觀眾都想買面對五排左邊的票,因為大家都想看那些彷彿「要有第三隻手」才彈得出來曲子,究竟是如何從在李斯特的雙手中變出來,例如他改編的舒伯特小夜曲。

不過後來某天,他決定不再做這種音樂會,進入人生第二個階段,此時他成為非常虔誠的宗教信徒。此後他的音樂常與宗教有關,而且他希望成為一個認真、嚴肅、有突破性的作曲家。

因此他創作許多管絃樂曲,甚至發明了「交響詩」的音樂形式,也成為前述那個慷慨的老師。

這兩個階段也有些重疊,像是這首《葬禮曲》就創作於他生涯中期,寫於1846、1847年這兩年,作品總稱為《詩與宗教的和諧》,當時他三十幾歲。這首《葬禮曲》也有個特色,它是李斯特在《詩與宗教的和諧》系列中唯一有明確寫下創作時間(1849年10月)的曲子。

《詩與宗教的和諧》這組作品並非李斯特作品中至今仍不斷被演奏的,但其中仍非常精彩。

1849年10月17日蕭邦去世,所以可以把這首歌視為李斯特為蕭邦寫的葬禮曲,然而,當時有人明白問他是否是問蕭邦寫的時,李斯特明白回答他創作時「心中並沒有蕭邦」,而是為祖國匈牙利革命失敗而作的。

因此,此曲子留下兩個相反的解釋,然而兩者都有相當堅實的說法;後者是因為李斯特自身的說法固然重要,然而就音樂本身而言,卻無法否認前者說法 — — 此曲與蕭邦的關聯。

大家不仿邊思考這兩種說法邊聆聽此曲,因為曲中有太多片段明顯是從蕭邦獨創的音樂中擷取而來。

「4+1」段落分明 蕭邦式編排隨處可見

《葬禮曲》的結構可分為「4+1」段,整曲段落分明,每段個性落差極大,相當容易分辨。

(以下時間標記,參考講座後半完整演奏註記)

1:00:07)曲子一開頭就有浪漫主義中「突破常規」的特色 — — 使用了鋼琴中的最低音,能感受到如同教堂鐘聲,同時該鐘聲又叫喚起人類的悲傷和沈重,(1:00:44)接著再以沈重緩慢的速度往高音走。

1:01:34)鋼琴發出彷彿號角的聲音,如同李斯特自述此曲和戰爭相關的部分;(1:01:49)號角聲結束後,又回到迴盪的鐘聲。

1:02:09)第二段進入如同教蕭邦第二號鋼琴奏鳴曲第三樂章《葬禮進行曲》的節奏(該曲也是蕭邦自己下葬時所使用的音樂),但這種「送葬」的節奏的編排卻是幽幽地隱藏在背後,製造出如同幽靈的感覺。

1:04:17)第三段進像是蕭邦式夜曲的音樂,(1:05:57)緊接著以同樣旋律進入李斯特式的不安節奏。

1:06:53)進入第四段突然一大轉折,左手反覆八度、漸強的旋律安排與蕭邦大波蘭舞曲極為相似。

樂曲進入最後一段中,(1:08:16)先是出現第一段的旋律,接著出現第三段(1:08:46)、第四段(1:10:10),如同在總結整首曲子,(1:10:36-)但最後整曲像是嘎然而止,第四段音樂突然地消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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